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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
听说颜值高的宝宝看不见我

 “向三娘提亲?“

 李大伯还是点头。:乐:文:小说3w。しwxs520。com

 周氏皱起眉头,仔细回想杨家九郎的人品和相貌,“就是杨家那个从江南送来的九郎?“

 那可是庶子啊,虽是官家子弟,但出身不光彩,无法继承杨家的产业,而且听闻他吊儿郎当,不肯读书上进,成天斗走狗、不务正业,是县里数一数二的**公子哥。

 最主要的是,杨家五郎前脚才来杨家退亲,夜里他家九郎就上门来求亲,把他们杨家当成什么人了?

 他们家三娘哪怕一辈子不嫁人,也轮不着杨家人来挑挑拣拣!

 周氏揪着一张湖色手绢,在房里踱来踱去,越想越生气,恨不能揎拳掳袖,当面把杨家人骂一个狗血淋头,几步走到门前,扬声叫招财的名字:“还不快把杨家人叉出去!“

 “夫人息怒。“李大伯连忙拦住周氏,提醒她道:“这可不是街坊吵架,那是咱们县的大老爷呐!“

 在瑶江县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偏僻小市镇,什么知府、知州,老百姓们听都没听过,更别提见过,除了武昌府那个高高在上的藩王,县太爷就是老百姓们知道的最大最威风的官老爷。

 县里富户人家养得起马匹,出入能骑马坐马车。首富金大官人家的儿郎出门,骑着高头大马,豪奴家仆在一旁簇拥开道,吆五喝六,那是一顶一的气派风

 然而谁都比不上县太爷尊贵,他才是县里唯一一个能够坐轿子出入府衙的县令大老爷。

 周氏毕竟是妇道人家,平里最忌讳招惹是非,想起杨县令的‮份身‬,火气顿时化为哀怨:“难道就任由他们杨家这么轻三娘?“

 李大伯叹口气,胡须一抖一抖,脸色有些难言的落寞,他们李家子息单薄,竹山那头的李家嫡支没有血缘关系,硬攀上亲戚也靠不上,唯一的男嗣大郎刚直憨厚,注定是个白身,没本事读书进举考功名。

 人丁单薄、没有靠山,在家大业大又供出一个县太爷的杨家面前,李家只有忍气声的份儿。

 三娘自小聪慧异常,在乡学里读书时,把一众男娃娃们都比下去了,甚至连那个穷秀才先生都常常被她辩驳得连声讨饶。如果三娘是个男儿身,必定能够为李家光宗耀祖,哪会像现在,只因为是女儿家,就不能抛头面,不能科举读书,处处矮了别人一头不说,凡事都要瞻前顾后,连被杨家如此折辱,都只能打落牙齿喝血

 在李大伯看来,三娘比大郎更适合挑起壮大李家家业的重任,然而她注定会受妇德所束缚,无法扛下这份重担。

 越想越觉得索然无味,向来优哉游哉的李大伯脸上难得出几丝颓丧之:“明天让丫头们收拾铺盖行李,你带着三娘回娘家去住几天,等风头过去了再说。“

 夫妇俩此刻把杨家当成洪水猛兽,巴不得李绮节离他们家的儿郎越远越好。

 另一头,李乙也是和大哥大嫂一样的想法。

 李乙少年时在店铺里当过伙计跑腿,早就练出一副和软脾气,杨家不知礼数,先后两次折辱李绮节,他心里早就一把火烧上来,两眼烧得血红血红,几乎能择人而噬,但架子还端得住,脸上甚至还带着笑,客客气气婉拒了杨县令的求亲,顺口夸赞了杨天佑几句,才将父子俩送出门。

 杨县令刚跨出李家门槛,便听身后发出“哐当“一声巨响,黑油大门被狠狠甩上了。

 只差那么一点点,就能把杨天佑的衣摆给夹个正着。

 朱漆铜环打在门上,秋千似的,当当响个不停。

 杨天佑在李家摆了半天笑脸,一出门,脸色当即一垮,拍拍油里墨茧绸长衫袖子上的褶皱,冷声道:“得了,要您老人家先缓缓,等找准时机再开口,您非得今天来,看吧,李家伯伯肯定把我当成登徒子了。以后我娶不到李家三表妹,都是您老人家的错。“

 哪有一家兄弟同天登门的,而且还是一个退亲,一个求亲。如果是别人家,早把他们父子打出来了,李家伯伯还算是有涵养的,没有当场和他们撕破脸皮。

 杨县令伸手把脑袋上不知不觉间歪了半边的蝉翼罗方巾扶正,摇着洒金折扇,笑盈盈道:“我儿放心,你老子我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青天大老爷,我亲自出山替你求亲,还有说不来的媳妇?“

 杨天佑嘴角一,懒得看杨县令耍宝,转身即走:“阿爷,您没听到李家伯伯刚刚说的话吗?他们家三娘,不嫁咱们杨家。“

 杨县令几步跟上脸色阴沉的杨天佑,向儿子眨眨眼,他天生一双小绿豆眼,这么一眨,几乎只能看到眼皮在上下翻动:“傻小子,你世伯说的都是气话,明天我派几个皂隶上门帮忙说合,他们家肯定欢喜喜接下帖子。“

 杨天佑翻了个白眼:“您这是打算抢亲?“

 杨县令一边摇着折扇,一边‮头摇‬晃脑,做高深状:“看你说的,我不过是派几个心腹体己人和你世伯说道说道罢了,怎么能叫抢亲呢?“

 “行了,既然阿爷已经替我向李家伯伯表明心迹,后面的事就不劳烦您老心了。“杨天佑摇手把伴当阿叫到跟前,“那边的事怎么样了?“

 阿低声道:“少爷,那家人不服气,像是要告到里甲老人那里去。“

 杨天佑轻笑一声,“看来他们家胃口不小。“

 “听说他们在召集族中子弟,等着重登高那天闹事。少爷,要不要去县衙里找几个帮手?“

 杨天佑沉半刻,“先不管他们,看紧点就行。“

 主仆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,人也走得越来越远。

 杨县令眼巴巴看着儿子走远,想追上去,又怕儿子厌烦,把一柄折扇摇得哗啦直响。

 家仆在一旁道:“官人,是回县里还是回大宅?要是回县里,得赶快去渡口坐船呢。“

 杨县令想了想,道:“回县里吧,夫人和天娇丫头还在家里等着呢。“

 指着不远处和伴当低声交谈的杨天佑,“问问你们少爷,他今晚在哪儿歇宿。“

 家仆诶了一声,跑到杨天佑身边,“少爷,官人问您今天家去不?“

 杨天佑面色微微一冷,想也不想道:“不了,我在大宅那边睡。“

 家仆原话回了杨县令,杨县令叹了口气,想起夫人和儿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敌对之势,不敢强求,带着家仆,径直回城。

 在这个年代,小娘子们不能当众谈论自己的亲事,哪怕是当着亲近人的面,也得矜持含蓄。如果听到别人谈论自己的婚事,必须马上找借口离开,或者当做听不懂,不然会被人嘲笑恨嫁或是不知羞。唯有当着亲父母、亲姐妹兄弟的面,才能大胆吐心思。

 同样的,除非两家的亲事谈到一定程度了,家人一般也不会把没有影儿的婚事透给小娘子听,免得闺中儿女们感多思,徒惹是非。

 所以杨县令和杨天佑上门求亲,然后被李乙客客气气送出门的事,没人告诉李绮节。

 不过偏偏叫李子恒无意间听到风声,于是李绮节很快也晓得了。

 她几乎想仰天狂笑:那个专门趁火打劫、赚黑心钱的杨九郎想娶她?做梦去吧!

 间壁孟家传来一阵接一阵高昂起伏的啼狗吠,另一边的周桃姑家也在张罗着搬动椅凳、铜锅。

 窸窸窣窣的柔和人声中,间或夹杂着孟娘子尖声责怪丫头的喝骂声,和周家两个小娘子清脆悦耳的笑语。

 李绮节伸胳膊踢腿,打了个慵懒悠长的哈欠,在簟席上翻了个身,穿上踏板上搁着的一双枹木屐,踢踢踏踏,走出房门,下得楼来。

 丫头宝珠连忙端来热汤、香胰子和布巾帕子,伏侍李绮节洗刷漱口。

 李家大郎李子恒穿着一身褐色窄袖布衫,正蹲在院中的桂花树下劈柴火。见妹妹起,笑着道:“三娘朝食想吃什么?灶上温着一锅羊鸭花汤饼,还有一笼灌浆馒头,阿爷晓得你爱吃那个,一大早特地叫宝珠去东大街唐拐子家买的。”

 宝珠也在一旁附和道:“可不是,官人见三娘这几胃口不好,还让我称了好几斤银丝细面,三娘要是不爱吃汤饼,下碗丝面也不费什么功夫。”

 李绮节还真不爱吃鸭花汤饼,尤其那底汤还是羊熬煮的。

 她上辈子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人,不大吃得惯膻味浓厚的羊骨头汤,这辈子走错了轮回道,莫名其妙来到大明朝,在潭州府瑶江县生活六七年了,依然还是吃不惯羊

 偏偏朝廷从应天府南京迁都至顺天府北京没几年,北方盛行牛羊,紫城的皇族贵戚和朝中众人,无不以食用羊为尊。

 上行下效,潭州府人也贵羊,轻猪,各家举办红白喜事,都以羊为佳。

 而后世家家户户都极为喜爱的猪,在瑶江县极为鄙,一斤猪不过十个钱,贵人富户都不屑食用。只有那等家境困窘的贫苦百姓,受不得餐餐茹素,清苦度,方会偶尔买些猪,回家熬煮汤羹。

 上个月因着有媒婆上门说亲,说和李乙续娶间壁卖水、香饮子的寡妇周桃姑做填房,李绮节大病了一场。

 饮食不进,呕吐不止,在上一连将养了十数天,才算痊愈。

 李乙见幼女辗转病榻,心疼万分,特意费钞去羊铺子买了一只整羊,卸了羊骨,拆下羊,让伴当进宝天天熬煮一锅羊汤,好给李绮节补养‮体身‬。

 李绮节两辈子都是随遇而安的散漫子,纵然重活一世,也没生出什么改天换地、称霸一方的豪迈抱负,依旧心安理得做她的李家三娘子。

 李乙要续娶一门继室,她固然心中不大情愿,但也不至于恃宠而骄,故意生病。

 她的这场病来势汹汹,倒有些像是患了寒热症。

 可能是上个月中元节,和阿爷李乙、大哥李子恒一同回乡为先祖烧包袱、祭饭汤,在乡下李大伯家吃了一大碗的生鱼脍,又喝了些井水湃过的桂花水,寒入体,引起肠胃发炎,这才一病不起的。

 李乙却是笃定幼女不愿他再续娶,这才积郁心中,病倒在。他自家也无甚中意的小妇人,当下便婉拒了嘴甜言语的媒婆,又告知一众邻里,说他惟愿抚养一双儿女长大成人,不会再娶。

 李绮节糊里糊涂之间,搅黄了李乙的一门好亲事,心里觉得愧疚万分。

 那周桃姑样貌出众,去岁才刚三十,年纪也不算大,是西大街出了名的美貌寡妇。家中又一直在巷道旁经营一爿卖水、香饮子的小买卖,虽然她家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要养活,但总归都是要出阁嫁人的。周桃姑精明能干,很会过日子,故去的前头男人还曾留下一笔钱钞。这些年来,也没见周桃姑舍得买吃买穿,可见她手里很是攒了几个钱。

 瑶江县不少分不了家产的庶出儿郎、死了老婆的鳏夫,都眼巴巴瞅着周桃姑,等她再披红绸嫁人哩!

 周桃姑本来的娘家并不姓周,她能以一介寡妇之身,主掌家业,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娘子,将先头男人留下的小买卖持起来,自然是有几分心眼谋算的。寻常人等,周桃姑也看不上眼,那等整只晓得喝酒玩牌、斗走狗的懒汉莽夫,周桃姑更是不稀得看一眼。

 李家和周家相邻,周家卖水,李家沽清酒。

 李乙在族中排行第七,乡下还有个嫡亲的大哥李大伯,两兄弟一个在乡间种粮食,一个在县城里开铺子,日子过得也算红红火火。

 李乙老实厚道,勤劳肯干,家中积蓄颇丰,虽没个妇人在家心庶务,但他体贴细致,看顾一双儿女十分精心,手里也舍得撒钱。大郎李子恒和三娘李绮节整穿得利利索索、干干净净,比巷子里其他人家的儿郎闺女都要规矩讲究几分。

 再加上李乙还生得相貌堂堂,一表人才,子又腼腆正经,不是负心寡情之人,老婆走了五年,既没看他和**|妇人调笑,也没见他往勾栏里行走,最是个正经本分之人。

 周桃姑挑来挑去,最后就选中了勤谨心善的李乙,只是李乙有一儿一女,怕是难免要有一番反复纠葛。

 果然不出周桃姑所料,李家三娘子暗地里作怪,无缘无故大病一场,李乙便熄了续娶的心思。

 任凭周桃姑聘请的媒婆如何巧言哄劝,李乙都不肯松口,还委婉提出可以和周桃姑认个干亲,以后也是个照应,就是不肯许下两家媒约。

 李绮节对周桃姑并没什么恶感。

 可她上辈子曾在后母底下讨生活,后母为人并不坏,也没故意待过她。但自打后母给她老爸又生了两个弟妹之后,她在家里的‮份身‬就显得有些尴尬微妙。后母对她的一言一行也格外挑剔感,话里话外,都带着几分试探怀疑。

 那种明明在自己家生活,却每分每秒都备受煎熬的滋味,李绮节委实不想再忍受一次。

 所以李乙娶不了周桃姑,李绮节其实心底里还是有几分雀跃的。

 也因着这份雀跃,她愈发觉得对不住这辈子的便宜父亲李乙,这几天显得十分乖巧顺从。

 故而灶上这锅羊汤底的鸭花汤饼,李绮节不敢嫌弃。就着一笼汤汁鲜美的灌浆馒头,慢条斯理一顿吃完。

 李子恒的伴当进宝收了碗筷去灶间洗刷,见李绮节将汤汁都喝得一干二净,宽慰道:“三娘果然是大好了,胃口也好了许多。”

 李绮节擦擦嘴,“中饭吃什么?”

 进宝拿剖开的葫芦制成的水瓢舀了一瓢生水,“官人说中午给他备些冷淘就好,大郎和三郎的饭已经煮上了,看那砂锅吊子,里头炖了一锅黄芪羊汤。”

 李绮节站在石缸前,正揪着片静水里养着的莲叶玩,听了这话,顿时翻了个白眼,怎么还是羊

 趁着头好,李子恒劈完柴火,又来回搬些笸箩出来,摆在庭中的木架子上。

 笸箩里晾着今年刚从乡下收来的当季金桂花,得在霜前晒干,好封存在坛子里。

 李绮节走过去要帮忙,李子恒擦擦脸,将她连搀带扶,一直送到桂花树下的一张木藤椅上。

 又搬来一个带铜锁扣的糖果匣子,往她怀里一,憨憨道:“吃你的罢,这点小事,哪里至于劳动你?”

 说完又转身忙去了。

 糖果匣子里装的并非后世的糖果,而是一些油炸面点心,像云片糕、麻糖片、糖耳朵、麻叶子这之类的糕点,都统称为果子。

 李绮节拈起一枚云片糕,刚吃了两口,宝珠手脚飞快,已从罐子里倒出一小盅桂花、莲实茶粉,煮了一大壶滚烫茶水,送到她跟前来,“三娘喝些热茶,中饭吃汤,是配米吃,还是去巷子里买些胡麻饼?”

 进宝和宝珠是一对姐弟,姐弟俩从北方逃荒,一路乞讨,落至瑶江县,其他亲族家人俱都死在那场饥荒之中。两人走投无路之下,只得在街旁标卖身。

 李乙只花了两担粮食,就买下他们二人。

 如今姐弟俩一个跟着李绮节,伏侍李家三人的饮食起居。一个是李子恒的伴当,帮着料理酒坊的活,偶尔去乡下监督长工、短工们下地劳作。

 “我和哥哥吃饭,买六张胡麻饼,要咸菜馅的,给阿爷留两张,四张你自己吃。”

 宝珠点点头,道:“中。”

 这便去淘米炊饭。

 吃中饭时,间壁孟举人家的仆人来李家敲门,送来一篓子新鲜水的菱角、莲蓬。

 孟举人是从乡下发迹的,老家还有好些穷亲戚在田地里挣命。其中有个孟五叔,他家五娘子时常来县城孟家走动。打秋风之余,每回来都会挑几担地里的瓜果菜蔬,和一些山里土物,与孟家人尝鲜。

 孟家院子里养的一群、鸭、鹅、狗,就是五娘子从乡下送来的。

 五娘子总是穿一身蓝布衣裳,腿、衣袖都打着补丁,一头黑发梳得光溜溜的,盘在脑后,头上只乌木素簪子,收拾得倒是利落干净。她长得瘦矮小,皮肤黧黑,但总像有一把子无穷无尽的力气,一木扁担在瘦削的肩膀上,挑着四五袋累沉的粮食瓜果,从乡下一直走到县城里,二三十里土路,从没听她叫过累。

 五娘子晓得自己是上门打秋风的,姿态却并无畏缩怯懦,面上总是带着笑,见人就有一肚子的利话。来县城的次数多了,和巷子里其他人家也都络起来。

 加之五娘子说话爽快,在孟娘子面前总是三句不离孟举人如何有本事,孟家七娘子如何生得漂亮金贵,孟娘子如何大方、果然是尊贵的举人娘子…口这之类的奉承好听话,若是当着邻里的面,五娘子就会奉承得愈加卖力。

 故而孟娘子虽然严苛刻薄,但伸手不打笑脸人,又有一帮邻里在旁边看着,也不好冷着脸赶穷亲戚出门。偶尔孟娘子也会大方一回,舍得把五娘子一些厚布匹、旧衣、精细粮、荤骨,与五娘子拿回家去补贴家用。

 进宝接了莲蓬、菱角,笑道:“五娘子来了?上回她不是说家里小郎君总咳嗽么,我家官人留了一罐子恩济堂的百草秋梨膏,专给五娘子备下的,你拿去把五娘子收着罢。”

 说着便回房,取了百草秋梨膏,递到那仆人手上。

 那乌黑罐子上还贴着恩济堂的签子,孟家仆人接了秋梨膏,笑道:“李官人恁的客气,既是给五娘子的,我这就拿去把她。”

 李绮节见孟家仆人走了,连忙走到墙边,侧耳细听。

 果然听到孟家传来五娘子的一阵朗大笑,间或夹杂几个仆从的说笑声。想必五娘子又在一众丫头、仆从面前奉承孟娘子。

 牙粉从唐宋时就有了,用中药配方制成,原料有杨柳粉、田七、百草香、蒲公英、青盐,不仅能清洁口腔、美白牙齿,还能齿留香,比后世的牙膏也不差什么。

 李绮节听县里人家说,市井百姓们用的牙粉物美价廉,而富贵人家用的牙粉更加讲究:把沉香、檀香、龙脑香、藿香、麝香等等十几种名贵香料捣成粉末,用苏合香油和调成糊糊,再蘸取使用——有些像是凝状的牙膏。

 李家间壁孟娘子听说富人家的‮姐小‬太太每天用这种顶级牙粉刷牙,不仅牙齿洁白,而且口齿伶俐,吐气如兰,一张口就香的,也想给孟芳买一些使。让小丫头去花相公家的货栈打听了一下牙粉的价钱,吓得咋舌,立刻打消了念头。

 那样的牙粉,一两就得耗费几千钱才能做成,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,只有大户人家能够随意取用。

 李绮节已经习惯用市井常见的牙粉刷牙漱口,至于牙刷,却是她自己鼓捣出来的,大明朝仅此一家,货真价实的限量款。

 牙刷并不是什么稀罕物,不过这个时代没有牙刷之说,老百姓们都管牙刷叫刷牙子。刷牙子是用骨、角、竹之类的材料,钻出孔,镶植马尾制成,货栈里到处都也有卖的,八文钱一柄。

 马尾刷牙子虽然比杨柳枝好用,但是又又硬,李绮节用不习惯,怕时久了会伤害牙龈和牙齿,硬着大哥李子恒给她做了一个鬃牙刷。

 有人说发明猪牙刷的第一人是明孝宗朱祐樘——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从始至终只娶过一个女人的痴情皇帝。如今是永乐年间,等朱棣翘辫子,再到孝宗即位,怎么说也得几十年,李绮节可等不了那么久。

 梳洗毕,她接过宝珠递到跟前的青花纹双耳小瓷罐,,在脸上扑了一层轻滑细润的玉簪粉,正揽镜自照,宝珠在一旁道:“三娘也该学着装扮起来了,间壁的孟娘子开前就请了一个梳头娘子教孟‮姐小‬画眉。上个月我看到官人让进宝在花相公家订下几两眉石,三娘回去应该就能见着了。“  M.Ihb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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