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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章
丁仲谋不识得“黑死掌”但对方发掌击来,自己岂会惧你?同样嘿了一声,左手一抬,伸出一只呈暗红的手掌,着对方掌势推出。

 白云子虽已发现对方练的是离火门的功夫,是旁门功的克星,但他自恃功力深厚,并不在意,怎知丁仲谋练成了南离门最上乘的火功“铄金掌”这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。

 等到双掌乍接“黑死掌”经火气一,悉数消失,一阵炽热无比的无形焰火,透体而过,但觉心头一寒,就无声无息的往后倒去,一个人登时变成了灰烬,经掌风吹过,四散卷飞,活生生的一个白云子,转眼之间,就没了踪影!

 和丁季友动手的白壶子,差不多也在同一时候,使出了“黑死掌”

 丁季友岂会让他发掌,不加还击?于是北海“玄冰掌”也出手了,一道奇寒澈骨比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十、百倍的掌风,着白壶子卷撞过去。

 白壶子先前虽已发现丁季友剑上不时发出寒之气,还当对方练的是旁门功而已。

 如论旁门功,自以“极掌”、“黑死掌”为第一,谅你强煞也胜不过自己,他怎知丁季友练的竟是北海“玄冰掌”等到发觉对方掌风有异,已经迟了,再待后跃,周身血脉已经冻僵,丝毫动弹不得“玄冰掌”寒风拂体,一个人早已化作冰人,僵硬如石,屹立不动。

 白云子和白壶子一身功力不可谓不高,只是他们遇上了武林南北双极的门人,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“铄金掌”和“玄冰掌”会同时在武功门的丁家兄弟手上使出来。

 和姚淑凤动手的白岳子,战之中,骤睹两个师弟同时被丁氏兄弟不知用什么武功所害,心头悲怒进,目皆裂,大喝一声:“你们统通该死!”

 左掌骤发,一记“黑死掌”猛向姚淑凤劈面击出。

 此时也正好是丁少秋和几位姑娘一同走出。

 丁少秋大声叫道:

 “大伯母,小心…”

 心头一急,话声出口,人已一晃到了姚淑凤身边。

 姚淑凤伸手一拦,柔声笑道:

 “少秋,不要紧,他已经被我制住了。”

 原来她在白岳子左手抬起之时,已经打出三支“度厄神针”一下制住了他三处道。

 接着回头朝丈夫说道:

 “你去叫易女侠他们也可以住手吧。”

 丁伯超颔颔首,走上两步,大声道:

 “易女侠,你叫他该住手了。”

 易天心和白登子战未休,闻言唰唰两剑,把对方通退一步,然后长剑一收,冷声喝道:

 “你听到了,还不住手?”

 白登子急忙收剑,回头瞧去,大师兄神情木然的站在那里,心头一惊,赶忙掠了过去,说道:

 “你们把大师兄怎么了?”

 姚淑凤纤纤玉手一抬一拂,已从白岳子身上起下三支银针,冷然道:

 “凭你们白衣五子这点能耐,要和各大门派作对,还差得远哩,你们去吧!”

 白岳子一脸狞厉之,突然嗔目大喝,左手一记“黑死掌”猛向正在说话的姚淑凤当击来。

 丁少秋就站在大伯母身边,看得双眉一挑,口中喝了声:“该死的东西。”

 长剑倏然出手,寒光一闪,已把白岳子一只左手,齐肘削断。

 两人出手都快逾闪电,白岳子脸如巽血,仰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,突然回首道:“五师弟,你速回白登山去,庶可保全咱们白衣一脉…”

 白登子一怔道:“大师兄…”

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,白岳子右手倏举,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。

 白登子大吃一惊,急叫道:

 “大…师兄…”正待扑去!

 “扑。”白岳子一掌击碎天灵,住后倒下。

 白登子忍不住泪如雨下,单膝一屈,跪倒白岳子身边,说道:

 “大师兄,你这是何苦?”

 站起身,把四师兄白壶子和无垢和尚的遗体抱了过来,(白云子身中丁仲谋“金铄掌”整个人化为灰烬,已无尸体)掘了一个坑,把三人理了,才暗暗咬牙的离去。

 谢传忠看着白登子后影,说道:

 “下次如果再有白莲教祸,就是此人门下无疑。”

 丁南屏道:“也许他回转白登山,从此痛改前非,也说不定。”

 谢传忠点点头道:

 “能够如此就好。”

 丁南屏看看天色,已是四更光景,这就说道:

 “现在已经四更天了,大家坐下来歇一会吧,天都快亮了呢。”

 大家都在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下,围着坐下,稍事休息,过没多久,东方渐渐吐鱼白,不久就天色大亮。

 这时正有一条人影沿着山径,奔行而来。

 花字门前卫刘宝香手下两名女弟子了上去,喝道:

 “来的是什么人,还不站住?”

 来人穿的青布短衫,年约三十来岁,闻言赶忙站住,抱抱拳道:“在下丐帮南昌分舵名下王飞,奉白舵主之命,来给丁老爷子送信的。”

 两名花字门女弟子还了一礼,说道:

 “你跟我们来。”

 领着青衣汉子一直朝丁南屏走来。

 丁伯超问道:

 “什么事?”

 一名花字门女弟子道:“回丁总镖头,这位是丐帮南昌分舵名下,奉白舵主之命来跟丁老爷子送信的。”

 丁伯超含笑点点道:“好吧,两位姑娘请吧!”

 两名花字门女弟子躬身退去。

 丁伯超抱拳问道:“白舵主有什么消息吗?”

 丁南屏道:“大概几拨人马有消息了。”他和谢传忠并肩走来。

 青衣汉子慌忙拱拱手道:

 “在下王飞,见过丁老爷子、谢老镖头,舵主命在下赶来报讯,就是第二拨和第三拔人现在已在九仙会合,希望老爷子这一拔也进去会合。”

 丁南屏颔首道:“如此就好,多谢王庄主了。”

 王飞抱拳道:“不敢,在下告辞了。”转身奔行而去。

 谢传忠道:“丁老哥,此处离九仙少说也有两天路程,事不宜迟,咱们用过早点,就得上路了。”

 一行人匆匆用过干粮,就立即上路,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赶到九仙,老远就看到丐帮代主苍鹰白仰高率着两名弟子在山麓间等候,丁南屏、谢传忠急忙当先了上去。

 苍鹰白仰高看到众人,含笑着,抱拳道:“兄弟预计丁老爷子一行,这时也该来了,所以在这恭候。”

 “白舵主好说。”丁南屏也抱抱拳,问道:

 “会长他们人呢?”

 白仰高道:“他们都在九仙观落脚,离这里还有两里来路,兄弟给诸位带路,到了九仙观再歇息吧!”

 当下就由他领路,朝北首一条山径走去。两里路并不远。但翻山越岭,走在丛山之间,也颇费时间,不多一会,但见群山环抱中,展出一片盆地,修篁万竿,中间起了一座道观,看去大概有两三进,不下一二十间屋字。

 现在一行人已经到了,两扇大门上方正中间竖立着一方红底金字的匾额“九仙观”三个大字。

 白仰高领着众人进入大门,一面回头道:

 “这里观主和兄弟极,所以把第二进全拨给咱们使用,会长他们全在第二进大殿上。”

 进入第二进大天井,采荠叟、庭钓叟、松子、仲子和、万天声等人全了出来。

 采荠叟含笑道:

 “丁老哥、谢老哥诸位路上辛苦了。”

 丁南屏连连拱拱手道:

 “诸位老哥久候了,咱们在凋港耽搁了一个晚上…”

 松子道:“师弟,是不是中了贼人埋伏?”

 丁南屏道:“说来话长…”

 采荠叟道:“大家到这里坐下来再说。”

 大家登上大殿,丐帮弟子已经搬来十几条长凳,白仰高招呼大家落坐,又有几名弟子倒上茶来。

 丁南屏就把在凋港发生的事详细说了。接着仲子和、松子也各把第二拨第三拔人遇上的事故,各自述说一遍。

 丁南屏愕然道:

 “由此看来,这件事果然全由金钵禅师在幕后操纵了,唉!难怪当要把天南庄的铁卫土全数放走,实则由他暗中命徒弟收罗了去,也只有他知道咱们的实力,才捏造少林有变,好让咱们分拔上路,他可以各个击破,唉,这真是人不可貌相,看他一脸慈悲,像个有道高僧,竟是如此鬼蜮居心!”

 李铁崖怒声道:

 “由此可见白莲教余孽,没有一个好东西。”

 谢传忠迟疑的道:

 “那么现在咱们要不要去少林寺呢?”

 采荠叟道:“现在金钵禅师尚未面,咱们也得不到什么消息,不知少林寺有没有事,不过据老朽推想,以金钵禅师所约的帮手,如果没有咱们三处搏哉,确实可以威胁少林寺,目前他实力大损,对少林寺已不构成威胁,咱们去不去少林,也已并不重要,但对咱们却有着极大的威胁…”

 万天声道:

 “会长的意思是…”

 采荠叟道:“天南庄一百二三十名铁卫武士,只损失了一部分,还有百来名之多,金钵禅师是姬七姑的师兄,武功之高,只在姬七姑之上,不在姬七姑之下,咱们大伙在一起,当然不怕他什么,但咱们总有分散的时候,他可以慢慢的等,再个别解决,不出半年,就可以把咱们这些人一一解决,那时再以他现有的人力,已足够把各大门派逐个击破…”

 李铁崖道:“会长说的也有道理,咱们最好能够把老贼秃找出来,才可消除后患。”

 庭钓叟道:“所以老朽的意思,不如仍然赶去少林寺,这一路上,金钵禅师可能还有什么花样,他已把咱们视作眼中钉,决不会就此罢休,说不定咱们不去找他,他也会和咱们孤注一掷。”

 李瘦石道:“这确实也有可能,如果他武功真的还在姬七姑之上,就会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,自然要尽快解决咱们不可,不可能隐匿一些时候的,再说咱们如果没遇上他,少林寺也不会白去,至少可以告诉他们白莲教这次的阴谋,和通济大师和天宁子遇害之事,好让少林寺有个准备,当然也希望少林、武当两派,参加咱们的行动,俾使整个武林,一起搜索,金钵禅师和他几个徒弟,就无所遁形了。”

 姜长贵走进来道:“会长、诸位掌门人,晚餐已经开在膳堂里了,大家请去用膳了。”

 晚餐之后,姜长贵早巳分配好了众人的住处,男的住右首两排八间云房,女将们住左首两排云房,丐帮三十名弟子则住在大殿前面两侧厢房。

 一晚过去,第二天早晨大家用过早餐,又在大殿上集会,决定了两件事情,一是依原定计划,赶赴少林寺,午餐后出发,二是把三拨人合并,大家一起上路。

 三拨人虽然合在一起,但也分配了各人的任务,丐帮长老姜长贵担任食宿,柁主白仰高担任各地消息的联络工作,花字门四卫担任警戒工作,丁伯超、丁仲谋、丁季友、丁少秋、白仰高五人率丐帮弟子八人为先锋。

 大家计议妥当,午餐之后,先锋队先行出发,大队人马也跟着出发。

 这大队人马别说都是江湖知名人物,光是许多老头和几十名衣衫褴褛的花子,和几十个花不溜丢的姑娘走在一起,就已经使人觉得惊奇的了。

 江湖上人,看到这份阵仗,也大感惊异,尤其有些地方上的人物,听到消息,都会赶来接纳,甚至张筵以待,表示自己和这些顶尖人物都有情,藉以抬高他的‮份身‬。

 东海采荠叟本来不想和这些人周旋,但丐帮帮主李铁崖说得好:“少林寺大概已不需咱们进去支援了,但咱们依然赶赴少林寺,目的就是要把金钵禅师引出来,万一他隐匿不出,准备等咱们分开之后个别击破,天下之大,咱们很难找得他的。这回,咱们一行人目标浩大,沿途有这些人送往来,他们不是一方.土著,便是这一带的知名人物,他们慕名前来,咱们只要稍加辞,他们就引以为毕生之荣,那么只要这一带发现贼踪迹,他们就会赶来报信。而且江湖上消息传递最快,咱们这一行动,也正要他们传递出去,江湖各大门派,业已展开联合行动,搜索白莲教余孽金钵禅师,只要消息传开,各地都知道了,金钵禅师就隐匿不了了。”

 东海采荠叟听他这么一说,连连点头道:

 “李帮主卓见极是,这确是最好的坚壁清野之法,也是最好的攻心战术了。”

 这就样,一路所经之处,各路英雄,莫不纷纷赶来巴结,采荠叟以江南武林联合会会长的‮份身‬,历数白莲教为祸武林的事实,和金钵禅师伪装正义,除去姬七姑,及以围攻少林寺为名,设计杀害少林通济大师和武当天宁子,以及对自己等三拨人分别展开攻击,企图各个击破的阴谋,一一公诸于世。

 这一来,江湖上果然迅快的传播开去,整个江湖武林,都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,痛斥白莲教余孽,也把金钵禅师的相貌,绘声绘影的传了开去,只要金钵禅师所到之处,就会有人认得出来。

 这天早晨,他们从汝南(河南县名)出发,中午在唐桥打尖,丁伯超兄弟三人和丁少秋、白仰高等人先行,(其余的人还没动手)出村不过里许光景,就看到远处路中间站立着一个黄衣老僧。

 这老僧白发披肩,白髯过腹,善眉善目,脸色红润,双目微垂,右手横,拨着串黑黝黝的念珠,他赫然正是金钵禅师!

 丁少秋目光看得较远,一下认出是金钵禅师,口中咦了一声,叫道:

 “大伯父小心,前面是金钵禅师!”

 丁伯超口中啊了一声,因相距较远,还看不清面貌,一面低声问道:

 “少秋,你没看错?”

 丁少秋道:“小侄不会看错,是他。”

 丁仲谋道:“那是冲着咱们来的了。”

 白仰高听说前面是金钵禅师,立即转身朝一名丐帮弟子低低嘱咐了两句,要他立即回去通知后面的人尽速赶来。

 那名弟子不敢怠慢,立即转身飞奔而去。

 丁季友目光一阵打量,此处东为双合砦,北面横着一条大江,西北是郾城,正西是郭店,中间这一片横约十二三里,直有七八里的地方,是没有人烟的荒野,只有从唐桥通郾城的一条小路,也人还稀少,如此看来,他是有意选择在这里,和自己一行人动手的了,但他怎会只有一个人的呢?心念转动,就低声道:

 “此处地势隐僻,他大概想和咱们一决胜负呢!”

 丁伯超为人持重,沉道:

 “二弟、三弟,咱们要不要上去?还是等爹他们来了再说?”

 丁仲谋道:“他已经看到咱们了,咱们如果不上去,还当怕了他呢。”

 丁季友道:“二哥说得不错,他武功再强,也不是生了三头六臂,就要动手,咱们也未必就会输给他。”

 白仰高道:“兄弟觉得还是等一等的好,兄弟已要敝帮弟兄赶去报讯,不出顿饭工夫,后面的人就可以赶到。”

 丁少秋道:“大伯父,小侄觉得与其待在这里,不如先走上去,反正他也早已看到咱们了,如果他想趁咱们人手不多,对咱们先下手的话,只需一两个飞掠,就可以掠到这里,上去和停在这里,远近都是一样。”

 丁伯超道:“好、咱们上去。”

 丁少秋又道:

 “大伯父,待会和他当了面,你老和二叔、爹都不用开口,先由小侄和他答话。”

 丁伯超朝二弟、三弟看了一眼,问道:

 “你们的意思呢?”

 丁季友道:“咱们都没有和他打过交道,少秋曾去过咒钵寺,就由少秋去和他招呼好了,反正爹他们也会很快赶来了。”

 当下仍由丁伯超为首,继续朝前行去。

 金钵禅师好像并没理会,依然双目微阖,一手拨着念珠,屹立不动。

 现在双方渐渐接近,丁伯超走到和他还有三丈光景一就停下步来。

 丁少秋立即朝前跨上一步,朝金钵禅师抱抱拳,朗声道:“老禅师请了,想不到咱们会在这里见面。”

 金钵禅师双目徐徐睁开,微笑的点头道:

 “你们来了,老僧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。”

 丁少秋道:“老禅师在此守候,不知有什么见教?”

 金钵禅师深沉一笑道:

 “你不是已经有人报讯去了吗?

 不如等大家到齐了再说不迟。”

 丁少秋看他如此说了,只得点点头道:

 “好吧。”

 话声堪堪出口,突觉几缕急劲如针的寒之气如电,一下袭上自己“膻中”、“中庭”、“鸩尾”、及左右“将台”、“期门”七处道,立时感到这七点气,攻入道,竟然凝结如珠,奇寒澈骨,坚如金铁,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!

 心头也不猛吃一惊,举目看去,金钵禅师已经微微阖目,脸含蔼然慈笑,手拨念珠,作入定状,心头暗暗怒恼忖道:“好个老贼秃,果然慈悲外貌,蛇蝎居心,方才差幸自己挡在大伯父前面,否则,大伯父就遭他暗算了。”

 一面急忙暗暗运起“乾天真气”把侵人体内的气化去。一面以“传音入密”和爹说道:

 “爹,这老贼秃方才乘说话之际,暗暗以气袭击孩儿身前七处大,他练的气,凝结如珠,不但奇寒无比,而且坚如金铁,防不胜防,爹赶快告诉大伯父、二伯父待会爷爷来了,务必注意,唉,其实他暗中弹指,根本看也看不到,无法可以防范…”

 丁季友听说儿子中了暗算,心头一急,急忙以“传音入密”问道:

 “你不要紧吧?”

 丁少秋道:“孩儿早就把它化去了,不过目前孩儿仍要装作受制模样,爹和大伯父、二伯父最好仍装作不知道,这样待会爷爷和他说话之时,孩儿就可以专门注意他的行动,出其不意,可以使他减少防范之心。”

 丁季友道:“你小心些!”

 丁少秋道:“孩儿知道。”

 丁季友随即把这些话,以“传音入密”告诉了丁伯超和丁仲谋。就在此时,采荠叟、庭钓叟、丁南屏等人,业已闻讯赶来。

 丁伯超着老父把丁少秋被金钵禅师暗算之事,低低的告诉了大家。

 姚淑凤急急问道:

 “少秋没事吧?”

 祝秋云看大嫂关心少秋,不亚于亲生之母自己,心中自是十分感动。

 丁伯超含笑道:

 “你放心,少秋早就把它化去了。”

 李玉虹等四姐妹听说大哥遭老贼秃暗算,心中自是十分气愤,四人暗暗商量,要以对付姬七姑的方法,来对付他,就是大哥一出手,她们也跟着上去,联合施展“崆峒九剑”中的七剑,(这几天她们又学会了两招剑法)因此她们抢先挤了上去,站到大哥身后。

 采荠叟和庭钓叟并肩走出,两人身后跟着各大门派的人,一起走到前面。

 采荠叟朝金钵禅师拱拱手道:

 “老禅师在此相候,想必有什么话要和大家说了?”

 金钵禅师淡淡一笑道:

 “诸位一路北来,把老僧视作头号敌人,想必诛之而后快,所以老僧亲自送上门来,不知诸位要如何处置老僧,也只好悉听尊便了。”

 话虽说得婉转,但骨子里却说:“看诸位能奈我何?”

 仲子和愤然道:

 “你说得倒是好听,难道要了因远来报讯,说少林寺被白莲教围攻,好使咱们分拨上路,你好埋伏人手,分头狙杀,不是你在暗中主持?可惜你邀请来的几路人马,并不管用,你一个人前来,又想使什么阴谋了?”

 金钵禅师微哂道:“你们对老僧误会真有如此深吗,竟把老僧说得如此坏法?”

 万天声大笑道:

 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老禅师假丁少秋、李玉虹二人之手,诛杀姬七姑,又装作慈悲为怀,释放天南庄所有附贼之人,当时咱们一时不察,遂受你蒙蔽,你以为咱们还会相信你吗?”

 金钵禅师微微颔首,森然.一笑道:

 “诸位不相信老僧,又如何呢?你们人数虽然不少,也未必放在老僧眼里,若是真要和老僧作对,只怕诸位都将死无葬身之地!”

 说到这里,接着两道炯炯目光一下转到丁少秋脸上,嘿然微笑道:

 “丁小施主不用再装作了,凡是中了老僧七记‘寒冰指’力之人,全身经络早就冻僵,气绝多时,那里还能站着不动就算了?小施主年事不大,能够不动声,化去老僧凝结不散的指力,已是十分难能可贵了!”

 丁少秋被他一语道破,自然不用再装作下去,闻言朗笑一声道:

 “由此可见,老禅师一身功力,纵然了得,也有人能破,老禅师年逾九旬,还有什么事想不穿的?何苦为了白莲教,和天下武林为敌,自古不胜正,当年徐鸿儒尚且失败了…”

 “住口!”金钵禅师忽然脸现怒容,沉声道:

 “先师创立白莲教,若非少林寺强自出头,联合各大门派,和本教作对,本教会失败吗,哈哈,少林、武当、各大门派,没一个不该死的,老僧立誓要替先师雪此大恨!”

 他越说越怒,一张本来看去慈眉善目的脸上,也在这一瞬间也变得狞厉可怖!

 采荠叟大笑道:

 “你果然原形毕…”

 金钵禅师目光如刀,狞笑道:

 “你们大概没想到今天都要毕命于此!哈哈哈哈。”

 在他裂帛的笑声中,突然从东南西北四方,杀出一群人来,这一群人,敢情预先埋伏在远处草丛之中,听到金钵禅师的笑声,才同时站起,杀奔而来。

 他们分作四个方向奔来,北面(也就是群侠的正对面)由朱天寿(金钵禅师首徒,咒钵寺护法会总管事)和飞鱼冯五二人率领三十名铁卫武士。

 东面由祁士杰和徵帮帮主杨三泰二人率领三十名铁卫武士。

 西面由白灵风<岳麓观观主常清风师弟)率领三十名灰衣仗剑道士。

 南面(是众侠身后)由断了右腕的公孙轩率领三十名铁卫武士。

 这四面冲来的人,一下就把众侠包围在中间,不,他们更不打话,冲来的人,举刀就砍,攻势凶悍无比。

 金钵禅师就在发出裂帛大笑声中,右手忽然扬起,本来一直在拨动的一串念珠,猛地手飞出,一百单八颗黑黝黝的念珠突然在空中爆散飞来,宛如一蓬急骤的雨点,朝众侠立身之处闪电般过来。

 这一百单八颗念珠,每一颗都贯注了金钵禅师的寒劲力,刹那之间,当真有如一阵寒风骤雨,飘洒而至!

 丁少秋看到金钵禅师右手扬起,一串念珠凌空飞出,口中急忙喊了一声:“大家小心。”

 众侠当然也看到了,本来聚集在一起的人,立即纷纷散开,各自挥动兵刃,朝急袭而来的念珠磕去,这一瞬间,顿时响起一阵密如连珠的叮叮金铁击撞之声!

 试想金钵禅师年逾九旬,功力何等深厚?武功稍差的人就算你看准了用刀剑去磕,也未必能把它磕得飞。

 众侠之中像丐帮三十名弟子,护花门九名女弟子,花字门四卫手下三十二名女弟子,几乎全被念珠击中,无一幸免,只要被念珠击中的人,无论际中的是不是要害,立即感到全身发冷,止不住一阵颤抖,随着跌坐下去。

 这时对方冲来的人,已经挥刀攻上,双方大战迅即展开。

 金钵禅师掷出念珠,已从宽大僧袍中取出一柄黝黑的量天尺,双足一顿,人如大鹏凌空,朝采荠叟扑来,喝道:“今天老僧要大开杀戒了。”

 采荠叟大笑道:

 “你掌杀通济大师、天宁道长和他们随从的弟子,早就开了杀戒,今天真正要开杀戒的乃是我姜某人了。”

 长剑挥起一道长虹,朝上出去。

 丁南屏急忙朝丁少秋叮嘱道:“你要盯着他,万一会长不是他对手,你和李玉虹就联手上去,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过节。”

 丁少秋点头道:

 “孩儿知道。”

 姬青萍接口道:“老爷子放心,我们会帮大哥的。”

 庭钓叟也怕采荠叟不是金钵禅师的对手,是以双方战乍起,他还是站立不动,双目一霎不要的盯着手的两人!

 另外就是丁少秋和李玉虹、姬青萍、池秋凤、柳青青四人,是奉爷爷之命,监视金钵禅师的。

 敌人分四面杀来,众侠们也迅速分成四组应战。

 北面是群侠正对面,由丁南屏为首的丁家班挡着,那是丁伯超、姚淑凤、小凤、丁仲谋、何香云、丁季友、祝秋云等人。(他们本来和采荠叟等人站在一起的,在丁南屏叮嘱丁少秋之时,由丁伯超为首,分出人手来抵御北首敌人)丁伯超奔出之时,丁仲谋抢先截住朱天寿,把飞鱼冯五让给大哥。姚淑凤、小凤、何香云、丁季友、祝秋云五人敌三十名铁卫武士。

 南面是群侠的后面,由松战公孙轩,齐逸云、齐少云父子、夏天放、仲子和;万天声、李瘦石六人敌三十名铁卫武土。

 东面是以丐帮为主,李铁崖战祁士杰,向凤亭战杨三泰、,白继善、王有福、姜长贵、白仰高四人战三十名铁卫武士,还要照顾三十名被金钵禅师念珠打中道的弟子,人手嫌不够,差幸罗天义、毕友三、宋德生三人及时加入,替下王有福、姜长贵、负责守护三十名负伤弟子。

 西面由易天心战白灵风,护花门的任香雪、谢香云、峨嵋派的艾大娘、花字门的左卫鱼巧仙、右卫白灵仙等六人战三十名灰衣道士,谢传忠和前卫刘宝香、后卫沈雪娟三人守护护花门九名女弟子和花字门卅二名女弟子。

 逢天游本来和仲子和、宋德生等人在一起,因不放心花字门的人,才从人丛中挤到了西首,眼看大家正在动手,各自有了对手,自己反而没事可做,不由大喝一声,抡起阔剑朝正在战的三十名灰衣道士冲了过去。

 这一场战,刀光剑影,当真惨烈无比,天南庄的九十名铁卫武士,本来就是黑道中人,一身功力,原已不差,再经天南庄予以集训,才号称铁卫武士,但他们虽然久经训练,总不能和群侠中的相提并论,因为群侠中的每一个人,不是一派掌门,至少也是一门名宿,武功自然高过他们甚多。

 怎知这回上手,发现士别三,居然要刮目相看,这些铁卫武士(包括岳麓观三十名道士)使展出来的刀法,竟然狠毒剽悍,凌厉无匹,比之当在天南庄时,不可同而语!

 因此群侠方面纵然五六个战对方三十个,(等于一个人敌五人)却丝毫占不到上风,有时还因对方人多,感到压力奇重。

 这自然是金钵禅师在最近期间,亲自加强对他们的训练,才有如此成绩,或者是给他们服了某种药物,发战斗意志所致,反正这些人个个都如凶神恶煞,对敌抢攻,奋不顾身,悍不畏死,几乎就像机器人一起,就是给你刺上一剑,血如注,他也毫不在乎,依然挥动朴刀,非得先把你杀了不可,这场搏斗,也因此倍感惨烈,而且还笼罩了一层恐怖气氛。

 采荠叟今年九十有一,童身学武,一生练一套剑法——“东海派剑法”在中原武林中,可说是首屈一指年高德劭的长者。年高的人,武林中纵然还有不少,但到了八九十岁,仍然没有放下武功,而且功臻上乘的人,却只有采荠叟一个。

 他一手“东海派剑法”淳朴博大,炉火纯青,和狮王苗天龙手之际,任你狮王力撕虎豹,威猛绝伦,他都能从容应付,绰有余裕,但现在和金钵禅师动手,情形就不对了!

 金钵禅师年逾九旬,可能在九十五六之间,论年龄和采荠叟不过大了四五岁而已,论功力,双方都是童年练武,你有八十年以上的功力,我也有;但问题却在于一正一这两个字上!

 要知武功一道,名门正派,自始至终都讲究按步就班,循规蹈矩,不可有一丝越规,就算你练到最上乘,也还是如此,这和孔老夫子说的一样:“七十而从心所,不逾矩。”到从心所,还不能逾矩。

 旁门左道的派,就不同了,天下派,都是一样,练功的目的,讲求效果第一,所以和正派练功,一起步就大不相同,正派易练难派难练易,中选出岔的比例更高,就算你练到登峰造极,也仍然随时有走火入魔的危机,(正派练到豁然贯通,走火入魔的机会,就极少了)

 如果他并未走火人魔,同样的功力,派就比正派要强得多,这就是所谓道高一尺,魔(指派)高一丈的道理。

 明乎此理,就可知道采荠叟何以会不如金钵禅师的道理了。

 采荠叟和金钵禅师打到四五十招以后,就已感到不对了,自己毕生勤练的“混元一气功”(即童子功)竟然敌不住对方旁.门功,但觉对方量天尺上寒之气愈来愈盛,自己长剑受到气的阻碍,本来畅.的剑法,渐渐有碍手碍脚,滞钝艰涩之感。

 不,这不是剑法不如对方,有什么破绽,而是自己功力不如对方,护身真气受不了对方极极寒之气的强大压力,抵抗不住,被一丝丝的侵入体内,身上愈来愈冷,气血不畅,影响到运剑不能潇洒自如。

 心头这份焦急,当真不可言,说不得只好孤注一拼,因为再支撑下去,情势可能会更坏,一念及此,猛一口真气,暗暗提聚真气,口中大喝一声,左手扬处,一记“混元掌”凌空朝金钵禅师面击了过去。

 金钵禅师却也不敢大意,同样手一掌朝前击出去。

 双方这一掌出手均快,但听蓬的一声,双常击实,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两步。

 疾退了两步,运气抗拒。

 金钵禅师沉笑一声道:

 “姜老施主敢不敢再接老衲两掌?”

 他口中说着敢不敢,人却突然欺了过来,左掌一翻,又是一掌凌空拍来。

 站在采荠叟身后的庭叟睹状大怒,喝了声:“站住!”

 抖手之间,把八尺钓竿朝前洒出一片丈许方圆的绵密网影,宛如一片极大的八卦,把金钵禅师欺来的人拦得一拦。

 丁少秋急忙闪到采荠叟身边,低声问道:

 “老前辈可是中了他的功,晚辈练的是乾真气,可要助老前辈一臂之力?”

 采荠叟差幸练的是童身“气功”很快就把侵人体内的寒之气,出体外,闻言微笑道:

 “还好,老朽没什么…哦,四位姑娘怎么抢出去了,你快叫她们回来!”

 原来李玉虹、姬青萍、池秋凤、柳青青四位姑娘那肯闲着,就在庭钓叟洒出一片竿影之际,早已一齐抡了出去,分作四个方向把金钵禅师围在中间。

 金钵禅师欺来的人,陡见一片竿影拦在前面,这片竿影使出来的竟是“颠倒八阵图法”施展开来,足有寻丈方圆,布了刚中有柔的一片劲气,一时倒也不敢小觑了它,立即刹住身形。

 就在此时,四位姑娘山如燕子乘风,翩然飞出,一下落到了自己四周,大有和自己动手之意,不觉微微一笑道:“徐璜还可以接老僧几招,你们四个女娃凑什么热闹,快退下去,免得丢了小性命。”

 李玉虹站在他正面,冷然道:

 “老禅师,你曾传我练气之法,助我诛了姬七姑,我心里本来对你十分感激,也极为敬重你这位有道高僧,但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故,和你今天在这里现身,终于证实你只是利用我残杀同门,好掌握白莲教的一干贼,我真想不到外貌仁慈的老禅师,竟会是一个包藏祸心的大魔头,我当虽被你利用,但总也曾经蒙你救过性命,因此我要奉劝老禅师几句话,今之局,你决无胜算,自古不胜正,老禅师能够在此存亡在于一线之际,及时回首,立地可以成佛,还望老禅师三思。”

 她说得言词恳切,义正辞严!

 金钵禅师被她说得怔怔的望着她,然后蔼然一笑道:

 “女施主,老僧已如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今天…这是一场杀劫,女施主还是及早离开的好。”

 李玉虹道:“我不会离开的。”

 金钵禅师道:“那么老僧更不会离开的了。”

 柳青青哼道:“这叫做自作孽,不可活。”

 金钵禅师突然量天尺一指,沉喝道:

 “干脆,你们六个一起上好了。”

 他指的是采荠叟、庭叟,和四位姑娘。

 采荠叟大笑道:

 “你有此能耐吗?”

 金钵禅师道:“不信你们上来试试!”

 庭钓叟朝李玉虹、柳青青等人含笑道:

 “四位姑娘且请退下,等咱们两个老头接不下来的时候,你们再出手不迟,老实说,老朽这支钓竿,足有八尺来长,施展开来,就要一丈方圆,人多了,老朽就施展不开手脚来。”

 李玉虹道:“好吧,三位妹子咱们退下去。”

 四人迅即翩然退下。

 采荠叟喝道:

 “老朽那就不客气了。”

 身形侧上,唰的一剑朝金钵禅师右侧攻去。

 庭钓叟笑道:

 “姜老哥,咱们两人从没联过手,这倒好玩得很!”

 口中说着,钓竿嘶的一声,一条细长竿影,直住金钵禅师当头落,不,钓竿落到金钵禅师头顶五尺光景,突然爆出无数支竿影,像网罟般罩下,这一手中途变招,出招甚为奇诡!

 金钵禅师避招还招,一支量天尺得寸进尺,丝毫不肯放松,近攻采荠叟,固然招式凌厉,但庭钓叟竿长八尺,站在八尺开外,就可挥洒攻出。

 照说金钵禅师量天尺只有三尺长,是万万攻不到庭钓叟的,怎知金钵禅师量天尺指划之间,嗖嗖有声,一道接一道的寒劲气,从尺头上而出,同样可以攻庭钓叟身前,庭钓叟不住挪移身形。

 三人就像走马灯一般,此去彼来,打得十分烈,十几二十招下来,不仅采荠叟又和方才一样,渐渐陷入困境,就是庭叟也同样感到寒气人,钓竿使得没有先前灵活了!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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